LiLi

Dec 31, 2022

2023,我想和鲜活的悲观主义者站在一起

2022年12月31日23点59分,我们关上了所有的灯。陈旧的窗帘徐徐展开作为新年的幕布,黑夜的眼睛只剩下无数流动的车灯和一扇放映电影的窗户,开场白十秒倒计时,我们就这样并排坐在窗边迎来2023。
 
前段时间刷到一条推送,问2023,想和_______的人站在一起。2022年,所有的变化都来的仓促而锋利,身体和内心都历经涣散和重建。一直被潮水裹挟着前行,见证了身旁的不合时宜的幸运,庆祝了遥远的不计代价的勇敢。
 
每当翻阅照片回想2022,它就好像一列脱轨但平稳的火车,驶过荒原也驶过坦途,始料未及的顺利。是的很侥幸,侥幸在春天拜访石窟未果沿着黄沙漫天喝酒吃烤全羊,在夏天烈日下暴雨中几度重返小岛复刻一场七年前的烟花,在秋天越过群山和海峡去喂异国流浪的野猫,在冬天攥紧身边人的手踩过一片又一片梧桐叶。伊斯坦布尔近在咫尺的枪声太不真实,卡帕多奇亚脚下一千米的人间太不真实,迪拜锃亮冷漠的水泥森林太不真实,辗转回国后骤然摘下的口罩太不真实。而这整整一路,明明是在抵达更真实的生活。
 
                   伊斯坦布尔枪击案第二天的广场
伊斯坦布尔枪击案第二天的广场
 
在成都隔离的时候,每天中午蹑手蹑脚领取完隔离餐我都会反复观看姜思达采访Patti Smith的那一期DV计划,大相径庭的时代背景下造就的人们,却共享类似的精神焦虑和困局。那段时间我们轻巧地谈论着危险的世界,注意力从自我转移到周遭和远方,一方面试图接受自身的渺小和怯懦,一方面无从想象时代的翻云覆雨手。视线与抱着猫时不时露出狡黠眼神光的Patti交汇,从她先锋的温柔里汲取一些属于诗歌又属于摇滚的悲观主义,那是一种鲜活的悲观主义。是最坏打算的密谋,亦是敢于面对失望的勇气。2023想和更多这样的人站在一起,以妥协后的生机来对抗很多困厄时刻。
 
踏入深圳一切仿佛被施了戏法,我是被电影镜头直接扔在马路中央的演员,茫然四顾只有此起彼伏的司机吆喝,响亮而模糊。笨重的行李箱装满了纪念品、脏衣物、没吃完的喉糖,和一个月漂浮在秩序之外的疲倦和思念。塌陷的拥抱里,我看到所有想象的画面一个一个逐渐被填色被点亮,桌上艳丽的鲜花,墙角无题的废纸箱,碗里裹满红油的兔头,还有他湖水般的眼睛。喋喋不休的叙述里,我读到一百种自我和一千种爱意,来自傍晚起兴弹奏的吉他,也来自清晨惺忪刷牙的温水。2022的末尾,活在信任、尊重、珍惜堆砌而成的堡垒下,对世界好像有了一些浪漫新奇的理解。于是我更用力地抱紧了他。
 
转眼就到年底,无序感和碾压感几乎要将新年愿景吞没。敞亮的决心、长久的共振、敏锐的觉察,在变幻莫测的旋风中似乎都无法承受期待。当注视转向我,当奖杯和话筒递给我,情绪激昂地念出年复一年的祝福。突然有一种平静的要失去什么的感觉,但也有一种强烈的想要留住什么的念头。
 
至少我们开始期待和思考如何去构筑自由而健康的生活,如何将自我真切地置于难以理解的社会之中,如何处理立场冲突与陌生隔阂,如何在沉默寡言中觉知喧嚣的爱……纷至沓来的信息犹如洪水,冲刷过后裸露的是割席的人群。我试着在不同语境下理解截然相反的叙述,但真正应该共情的是具体的同类而非粉饰的观点。很多命题的答案依旧无解,我们不会在新年的伊始突然顿悟,但它们又可能在任何瞬间发生。这三年告诉我们计划是最没用的东西,但记录依然是有力的武器。我们终将回到日常的镜头里,不再悬空漂浮,也不再水中沉溺。
 
就这样莽撞地闯入下一个春日。想要用美的表达,去叙述绵里藏针的偏见,去描绘明亮灼热的爱人,去捕捉珍贵真诚的瞬间,2023要活成更立体更鲜活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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